关灯
护眼
字体:

第十章 端方的下梢头

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

    <h4>一</h4>

    不管端方与邓成拔、曾广大、董作泉,再加上一个资州知州朱岳宾,如何加紧防范,如何加紧蒙蔽耳目,但是武昌起义,各省响应的消息,到底被他带在身边的湖北陆军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    后来有人说,知道是一回事,要是没有川东师范学堂两个学生把鄂军后队寄的三封密信带来资州,那枚响彻全川的炸弹,恐怕不会及时爆发。看来,这三封信是起了导火线的作用。

    进进出出的人很多。穿军服的,比穿普通衣裳的尤其多。

    进东门不远,就是查办大臣的行台。原来的考棚,门面相当堂皇。这时,业已灯火辉煌,大门挑枋上两只巴斗大的红纱灯笼,门扉两侧又一对比巴斗还大的、写有红黑宋体字的伞灯。

    这是他们在重庆望江楼茶铺里打上交道的两个军士。这种意外的遭逢,不但当夜给他们解决了住宿问题——由两个军士把他们送到一个中等的、管伙食茶水的旅店,管账先生并没有清查他们的来历,就给写了号,叫幺师把铺盖送到上东厢一间双人床房间里安置。而且还告诉他们说,他们所问的十个人,有四个人是三十一标第三营第一队的头目,这一队已全部开往自流井去了,不在资州。在资州的六个人,有三个人是三十一标第三营各队里的军士,驻在北门外东岳庙。只有两个人是三十二标第一营的上士,其中一个随着端方的卫队驻在查办大臣的行台内,不是休假时候,不能外出;另一个叫邓兴国的,驻在禹王宫,只要不值日,行动很自由;还有一个叫陈正藩,是他们营的见习,同他们驻在天上宫。

    若是放在裤裆里呢?倒对,从没听说叫脱了裤子搜查的。但是除非裤裆里特别缝个口袋才行。自己不是裁缝,请人动针线,漫说会引起旁人怀疑(张列五、朱叔痴乃至参与此事的谢慧生三位先生,都再三再四嘱咐,要秘密行动,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察觉。引人怀疑,就是使人察觉的根源啊),时间也来不及,此刻便须赶一程,以便明天赶到永川县去找人。由重庆到永川是两个官站,并不短呀!

    聊天的人中,有几个就是川东师范学堂学生。他们都是同盟会员,都是被派来做工作的。虽然刚刚入港,端方便率队西上,不过一条细线到底接上了。因此,在九月下旬的一天,同盟会在重庆负责人之一张培爵,遂将一个姓伊、一个姓刘的学生,招呼去说道:“有一件危险事情要你们去做,你们有没有这种胆量?”

    精明干练的负责人,全神贯注地把两个穿一样的灰布棉袍,一样的青洋缎小袖短褂的学生打量了一下,仿佛有了信心似的说道:“好!晓得你们不怕冒险,所以我才与你们的监督朱叔痴先生商量,特别派遣你们去走这一趟。”

    快近黄昏时候,转瞬入夜,如其找不到宿头,那真有不后退便前进的一法。

    当端方尚暂驻在重庆江南馆期间,距离江南馆不远地方,有一间不大不小的茶铺。因为它在城墙上,从后面牛肋巴窗口望出去,恰见浩浩江流,驰于眼底,茶铺招牌因就题上了“望江楼”三个字。湖北陆军中一些下级军官和军士,在休假时候,都爱到这里来喝碗四川毛茶,看看江城风景,借此也同本地人聊聊天。

    张列五满面是笑地说:“能这样,那便好极了!再而,沿途不要住站房。到永川县去找杜香樵先生。到荣昌县去找哪个,杜先生会介绍。这样,一县介绍一县,比较更为妥当。”停了停,他接着又说:“此间已有消息,说端方不一定去成都,或者有折而北上的可能。总之,不管他往哪里走,你们都得跟踪追去,设法把信交到。而且必须交到收信人的手上,不能交与其他的任何人。你们办得到吗?”

    张列五从开了锁的抽屉中,取出三封信,在他们眼前一扬。

    已经看清楚了,都是封了口的普通信封。信封不大。两封面上各写了三个收信人名,一个封面写了四个人名字。下面都只带一个君字,上面也无头衔。信封右上角写着“敬烦问交”四个字,左下角是“名内详”三个字。

    就是不说,刘滋大、伊雨苍这两个学生也完全明白,无非是报道外面革命形势,盼望入川同志从速组织反正这些重要言语。

    头一个困难,是找不到落脚地方。资州州正堂朱岳宾的煌煌告示,在距离资州十来里的腰店墙上就有张贴。说是奉查办大臣端的手谕:无论官商行馆,流差站房,一概不准停宿来历不明、底细不清的过往人等;倘不遵谕故违,查出定予严惩。设若资州也有同志或熟人,当然没有关系。但是重庆的这条线,一过内江就断了。怎么办呢?

    在清泉茶楼接信的虽只几个人,可是不到三天,但凡鄂军中参加过革命组织的人,全都知道了湖北同志有信来,希望在四川的同志赶快组织反正。反正后,一面帮助四川独立,一面就结队回鄂,共襄北伐盛举。

    刘滋大道:“管他妈的,格老子进城去试试!”

    刘滋大连连摆头道:“也不好!听说关卡上检查,首先就要叫你解开衣裳,由他摸。”

    刘滋大撑起一双小眼睛,哼了声道:“说我个卵!格老子眼前操心的,只有咋个找到宿头才好!”

    刘滋大抢过话头道:“硬没想到在这里会找不到投宿的地方!”

    刘滋大把胸脯一挺,很有把握地短住话头道:“张先生,你放心,不会出事的。我与伊雨苍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的浑小伙子。这信,包管送到收信人手上就是了。我们此刻就回学堂去请假,收拾收拾,明天一早启程。”

    刘滋大把两手一拍道:“要得!为了走路方便,我们还可用两条裹脚布把裤脚也扎上。也不惹人注意,又格外牢靠。就这么办,妙哉!妙哉!”

    刘滋大不等两个军士说完,便高兴得跳了起来道:“我们正想会会这几位。请你们就领我们去走一趟,好不好?”

    其实并不如他们所想象。路上关卡只是盘问一下:哪来?哪去?带有什么应该上厘金的东西没有?并未搜身检查。而且每到一个县城,都有同志照料。所以他们两人只费了六天半的工夫,便一路平安行抵资州。倒是到了资州,他们才感到了一些困难。

    伊雨苍用手肘把刘滋大捞了下,悄声说道:“老刘,张先生交代跟我们的事,恐怕不大好办啊!”

    伊雨苍不由喊了声:“那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大了点,使得两个走在前头的军人回头向他们一望。

    事实的确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两个没有世故的学生,起初只在城外较为偏僻的街上,找那“未晚先投宿,鸡鸣早看天”的、近于鸡毛店的下等站房去打交道。前后七八家,都被柜上回绝了,说是“满了号”。

    两个年轻小伙子(都是二十岁以上的成年人了)木讷讷的脸上,看不见一点动静。只两双炯炯有光的眼睛,表示出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气。

    两个年轻人装作到成都去进学堂的样子。考虑了一下,三封紧要信到底收拾在什么地方,才不会被路上关卡搜出?背在背上的包袱里,当然不行。放在贴身的衣袋,或者肚兜,或者串袋里呢?

    两个年轻人一齐应声:“包管办到!”而后接受三十枚川版龙洋,告辞而去。

    <h4>二</h4>

    两个学生越走近州城,心里越是忐忑。

    两个学生想了又想,最后由伊雨苍想到了,把它放下鞋子里,鞋子不会叫脱了检查的。

    两个学生一路东张西望地走去,走过了资州中学堂,走过了城隍庙,走过了禹王宫,走过了万寿宫,走过了天上宫,来到热闹的什字口,并未看见一家站房。只见那些大庙宇内全驻的军队,在街上走动的也是军队。那么多的军队,看来好似比他们驻在重庆江南馆时候人数还多。

    两个军士都笑了笑道:“现在我们这里,不比在重庆那样随便了,营规严得很,不是时候,不能会人的。”

    两个军人也欢然转身走来道:“你两位,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“难道退回去找个乡场住下,或者多走一程,到前头去落脚?”

    “那么,放在琢袜帮子里,外面拿鸡肠带一扎……嘿,嘿,对!鞋子不检查,袜子当然也不会叫脱了检查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普通信,”张列五把三封信递到刘滋大手上,还用指头慎重地把信封点了点,紧盯着两人眼睛说道,“这是武昌的鄂军同志,写给端方带来四川的鄂军同志的紧要信。信是封牢了,但是其中大意,我可以告诉你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不得!走上几天,岂不把信踩绒了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上省去读书的,”伊雨苍连忙说明来意,“路过这里。嘿,嘿,硬没想到……”

    “咋个想到这上头?”

    “咋个办呢?”

    “你看,这么多人,晓得哪个是收信的?我们无缘无故,咋好去请问?唉!有个番号和职位,也好找哟!”

    “你们真要会人的话,那只好在这里耽搁一两天。明天,我们准定给你们介绍。旅店里不好起坐,南街上清泉茶楼还清静。我们明天上午十点钟前后,在那里会吧。”

    <h4>三</h4>

    “不好。莫说离远了,不好找人,若是多勾留两天,也容易露马脚,倒是大地方,来往人众,还好遮掩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信,是我们一个同志冒了天大危险,从下面带来。不想迟了几天,以致鄂军随同端方西上。又因那个同志与鄂军没有关系,收信的人他也不认识,不便叫他再去。你们到底比那个同志强些,认识了几个人,只要肯冒险,这信,无疑是可以送到收信人手上的。不过也得处处小心,刻刻留意,若是出了事……”

    而且不两天,连那些未经参加革命组织的下级军官和士兵们,也都知道有这样的信从故乡带来。说到结队回鄂,几乎没一人不高兴赞成,只管对于北伐的见解还不一致。

    但是怎么样来实现结队回鄂的愿望呢?大家在暗地里商量了几次,革命派的人主张联络四川的革命党,先在资州,或者在别的地方,比如说在水陆两便的内江县,宣布反正之后,再偕同四川革命军,直向重庆,帮助重庆革命党人独立(这是从送信人的口中,知道重庆已在酝酿独立,其所以未即独立,大约就因为没有武力为后盾的缘故),而后顺流东下。这样,既符合了湖北同志的希望,也壮大了革命的声势。算是不辜负来川一次的辛苦!非革命派的人不赞成这样做,说这样做法,好倒好,却不免稽延了时日。他们主张要走就走,马不停蹄地走;经过地方,只要不遭到阻碍,绝不和人家发生交涉。

    两种意见还没有统一,风声传来了,说端方派人到威远县招抚的同志军周兴武一万多人,已向资州这面开来。

    同志军?说起来是值得同情的一种带有革命性质的义军,若是与之联络一气,倒是一种力量。

    但是从本地人那种张惶恐惧的样子看来,这般同志军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受欢迎,却是何故呢?

    凡被问到的人——无论是住家人户,无论是行商坐贾,无论是地方绅粮,都众口同词说:“嗨!周兴武并不是真正同志军。他是威远一带出名的袍哥大爷,并且是浑水袍哥!平日就拖了许多棚子,派出弟兄四路抢劫。提起他来,个个害怕。七月十五以后,他忽然打出了同志军旗号。大家因为他有弟兄伙,有刀刀枪枪,无一个不希望他能够改邪归正,老老实实出来反对赵尔丰,拖起队伍到成都省去同赵屠户干一下。他要钱,大家就出钱;要米粮,大家就出米粮;要人,大家也出人。可是闹了几个月,他的队伍大了,钱多了,米粮吃不完,就只不肯到成都省去!就只不肯同巡防军打仗!还是吃屎狗断不了那条路,更其明目张胆干着他那打家劫舍、横不讲理的旧勾当。像这样的假同志军真棒老二168,端大人若是派队伍去把他除销了,那倒大快人心。我们不懂得,端大人为啥还给了他的官?把他招到资州来?我们资州是个富庶地方,多年承平,从蓝大顺造反以后,就未经过刀兵。平日地方清静,也未出过土匪。要是周兴武的滥队伍开来,那我们资州就算背了趸时!唉!唉!端大人与我们资州何仇何怨,为啥要这样害人啊!”

    “若果周兴武真是这样的匪徒,等他来了,我们打死他,为民除害!”

    “嗤!说得轻巧,吃根灯草!你们端大人招抚来的人,能让你们去自由处置吗?”

    “不能那样讲法。也得看端大人做的事对不对?若是不对,我们为什么不能自由处置?”

    可是说话的人却把眼睛几眨,脸上做出一种难看的怪相,说道:“莫把你们自己看得太厉害了!人家周兴武有一万多人,不少是打三个擒五个的歪人,如其进了资州城,你们搞得赢人家?只怕一个啊嗬,你们就下了台了!还说要打死人家,为民除害!”

    有些人不光是说,而且还表现在行动上。那就是搬箱抬笼、拖儿带女朝乡镇上走,实行了小乱居城,大乱居乡的古训。

    这当然会引起一些队伍的怀疑。怀疑他们端大人把周兴武招来资州,是不是为了对付他们?于是在革命派与非革命派的密谈当中,便提出了前此尚未提过的一件新命题,那便是组织反正之时,对于这个老帅,采取什么样的手段?

    军队是这样不安,人民也这样不安,自己说,如同踞坐在火炉之上的端方,和他那班幕僚与属下,到底有没有一些感觉?当然有的,而且还甚为有之!如其不然,他也不会忙着要与赵尔丰和解,要想急于把前此认为是他“干城”的湖北陆军摆脱,轻车简从,逃离他自行布下的罗网——资州城了。

    端方在打发他的兄弟端锦、总文案夏寿田、营务处提调董作泉、译员管荡之,赍着他亲笔信札和几挑贵重礼品,作为和解代表,向成都去的翌晨,他蓦地想了一个计策,打算趁着大家无备时候,试一试,看能不能溜走?

    他沉思了一下。这事不能与任何人商量,更不能人夫轿马地走。必须人不知、鬼不觉地只身独自用脚走出资州城,走到相当远处,再雇代步东西,远走高飞。不过像这样走法,有生以来尚未经历,到底是什么滋味?只能从京戏里的伍子胥身上着想:伍子胥为了逃出昭关,一夜之间,胡子头发都变白了,可见微服而逃,并不是易事。何况伍子胥尚得亏东皋公给他帮了大忙,要是没有东皋公,伍子胥能不能瞒过把关将士的耳目,仍在未定之天。而他端方,今天恰就缺少这样一个东皋公,这是极为不利之处。他摇了摇头,想到《三国演义》上诸葛亮在火烧藤甲兵时候,感叹过的两句话。不过他把上下句颠倒了一下,自言自语道:“成事在天,谋事在人。不管结果如何,姑试为之!”

    他把刻不离身的小跟班唤来,服侍他换穿了一身不很鲜丽的猞猁狲皮袍和小毛皮马褂,戴了顶没有帽花的普通瓜皮帽,蹬一双云头厚底夫子鞋。之后,叫小跟班到账房师爷处取来一百块龙洋。龙洋是用皮纸封作一包。用手接过。“哦!好沉啊!”本打算把这一封龙洋揣到怀里的,因而临时变计,把皮纸封打开,自己揣了一小半,约莫三十几元,其余,叫小跟班揣了。心里寻思,一个人走,到底不大方便,比如口渴了要买茶喝,腹饥了要买饭吃,尤其是脚走乏了要雇代步东西。举凡这些要紧勾当,自己从未经过手,漫道不知如何付钱,甚至不知如何开口。小跟班虽说在衙门里长大的,但是出身微贱,这些事情,他总比自己在行,“对!就叫福安跟着走吧!”

    他并不向福安说什么。只和颜悦色地吩咐:“跟我出去走走!不要惊动众人,悄悄走就是了!”

    青衣小帽、脱略形骸、到行台外去散步,已经有过两三回。不过往回大人出行台之前,总要传呼卫队伺候。董作泉照例要选派一二十彪形大汉,穿着便装短打,身边暗藏手枪利刃,随在他身后以资保护。今天——而且在清早,大人并不传呼伺候,仅只带着福安,飘然步出行台,大家好生惊异,却又不便请示。

    端方步出行台,仍照前两回散步路线,是向东走去,不多远便到了东门。东门外,是他去过的一家资州富户的别墅,一幢形式古怪的假洋房,四周有些树木花坛,名字叫湘园。

    他今天并不要去湘园。还未走拢东门,便急忙缘着城墙边一条偏僻小巷走去。脚步开得快,厚鞋底踏在硬泥地上,很像庙里和尚在敲木鱼。

    巷子里没一个行人,只有几条长毛瘦狗在打闹。端方平生怕狗,恰恰手上又没拿东西,离狗还有两丈远便站住了,借此也缓口气。

    福安搂着沉甸甸的肚子(说错了,并不是肚子,而是怀里的银圆往下坠,腰带系不住,银圆坠到肚子上;他搂的是银圆,并不是肚子),追到端方身边唤道:“大人!我们到底往哪儿去呀?”

    “什么大人小人!”端方连忙向四周一瞥,低声吆喝道,“已经给你说过了,我姓陶!陶……陶渊明的陶……”

    “嗻!嗻!陶老爷!我们到底往哪儿去呀?”福安莫名其妙地仰望着他,口里也出着粗气。

    “这条胡同儿出去是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能不能走到城外去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唉!你们这些人,平常日子在干些什么!”端方很不高兴地这样说,比起平日开口就骂人“王八羔子”的态度,那便温和多了。

    当下,叫福安走在前头,把狗吆开。转一个大弯出来,想不到还是东街,而且一群身着军服的人们恰恰迎面走来。

    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回头喊道:“大人在这里!赶快通知那几队,不要寻找了!”

    端方不由把淡淡的两个眉头紧蹙在一处,轻轻地咳了一声道:“我不过出来散散步,你们便如此兴师动众地寻找,其实何必哩!”

    <h4>四</h4>

    使人忧虑的事接二连三地来。

    赵尔丰拒绝让绅士们到资州来商量大事的电报先到。

    “喏!我早就晓得赵老四会这样干的!”

    虽然是意料中事,但是看了电报后,毕竟像喝了碗辣子水似的难过。这因为自从朱山、刘师培、弼良去成都运动绅士的结果,据三人的密电报称,绅士们由于处在赵尔丰恶劣势力之下,没有表白态度的自由。他们建议:“最好,由公电邀诸绅莅资面商,庶能如愿以偿。”

    他当时便曾向他的僚属说道:“绅士们既没有言论自由,又怎能有行动自由呢?”

    刘景沂说:“然则,电报就不必拍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又不然,电报仍应拍去。”他想了想,提出他的希冀,说道,“设若绅士们居心要推倒赵季和的压制,他们是可以设法潜来资州的。即使光明正大地走,赵季和在这个时节,也未必敢公然阻止。所虑的,只是这通电报,不见得便能送到绅士诸公手上耳!”

    接着而来的是重庆独立。

    也是令人心惊的大事,因为后退无路了。不过还不算十分了不起的大事,因为在原定计划中,就未把这条后退之路看得很重要。因此,到十月初五日夜里,端方再一次邀集所有僚属,商量最后办法——即是如何离开四川,回京复命?大家依然觉得取道川北,到底稳妥得多!

    为什么端方他们还是决定了要离开四川,而不再与赵尔丰斗一斗呢?

    首先是,初三初四两天之内,接到尹良、弼良弟兄好几通密电,向他报告,赵尔丰已听从吴钟镕、周善培的引诱,突然改变方针,要把政权移交给咨议局议长蒲殿俊;并且官绅开会,条件业经商定,一两天内,四川便要宣布独立了,同时劝他不要打算再来成都。电文上虽然没有明说他去到成都如何不利,但是可以想象得到,成都对于他,并不是一个好去处了。

    其次是,派往成都去做和解工作的代表,刚走了一百四十里路程到达资阳县,也因听说成都方面起了变化,感到去也无益,仍然返回资州。去时是四个人,初五日下午回到资州的才三个人。

    不等端锦、夏寿田神气沮丧地把话说完,端方举眼向站在后面的管荡之的身后一望,道:“海南呢?”

    端锦当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:“别提这人啦!”

    “何以呢?”端方吃了一惊,“出了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夏寿田接着皱起两眉道:“没有出什么事。只是董提调不愿再回资州来与我们同患难,共生死——他回成都省亲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端锦恨声不绝地叫道:“我那么叫他一同转来,向哥把话说明了再走。可他一直不答应,硬说哥这里需要不着他那个人,倒是赶回成都去,找着刘文案、朱文案商量商量,看还有什么挽救办法没有?其实都是一派借口话,只不过如夏总文案所说,他不愿与咱们同生死,共患难罢咧!那时,要不是夏总文案拦住我,我真要赏他两个耳光,叫他回到他成都狗窝时节,... -->>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
上一章目录下一页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