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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 相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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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是萧玦的号,以当年他在淮南王府所居住的院子“锦堂”为名,萧玦是个不对这些闲事上心的人,这个号,还是他帮他取的。

    司空痕痴痴的盯着那手指,仿佛突然凝噎住了,半晌才道:“……她问我,你好吗?”

    黑色弧线将至,秦长歌霍然飞身而起,半空中衣袍飞卷,哗啦一下铺开一条白色的匹练,秦长歌姿势流转的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,将那黑色的威力无伦的小东西一兜,立即飞快的送了出去。

    却又有一道黑光,在水墙还没完全落下那一霎,穿越水墙,射向人在半空无处着力的秦长歌。

    然而秦长歌已经淡淡道:“我不回去。”

    吃完了,就得消化,消化完了,就得拉撒,虽说吃得少,但是肚子里还是有废料要清理的,可是这不是自家茅房,这是堂皇大殿,触目所及不是金砖就是玉阶,不是翠鼎便是宝盒,到哪里去撒?

    她这里紧追不舍,对面,白渊遥遥立在船头,海风掠起他的衣袂,依旧神情闲淡如神仙中人。

    上座两人啧啧有声目光熠熠的看着这一幕,不住惊叹摇头。

    玉王爷:?猪八戒何许人也?

    太子深以为然,拖过官员名册,在上面画个大大的猪头。

    老贾端阗然而醒,决定不再寻死,怎么可以抛下太子置他不顾?玉自熙斜眼瞟过来,扔给他一个扭断脖子的铜鹤,“您老屏风后解决吧。”

    正在着急,忽有人赤足猫腰过来,一溜小快步,到了两人身侧,默不作声往下一蹲,示意老贾端先爬上他的背。

    油条儿大急,赶紧扑上去拼命敲门,可是怎么敲怎么求,萧琛都不理会,油条儿无奈,一回身恶狠狠甩了把鼻涕,命令其他人,“都离开都离开,我有机密要和赵王禀告。”

    他面色苍白目光却极亮,那般淡淡扫过来,油条儿立时觉得心中窒。

    包子偏头对他看看,慢吞吞的爬下来,慢吞吞的行到内殿,却没有去那个铜鹤那里,而是突然跪倒在地,紧紧抓住了内殿垂下的厚重帐幔。

    可是她不怕你伤心啊……那个狠心的女人,她居然用那样的方式,了结了你我最后的兄弟情分,于不动声色中暗斩一刀,彻底斩去了你对我的希冀和信任。

    一直盯着地下他们三个人影子的包子,也舒了口气,斜挑着眉毛,瞅了瞅刚才翻了个身,翻得背向那三人的玉自熙。

    眼见着油条儿慢慢顶开天窗,从那缝里灵活的溜出去,文正廷和贾端齐齐无声舒一口气,一起瘫倒在地。

    主子还身陷险境哪。

    哈皮立刻颠颠的奔到油条儿那里——以前这是吃饭的暗号,包子负责揪毛,油条儿负责喂饭。

    有人细嚼慢咽,吃得温存无比,一块肉足可吃上半个时辰,吃完还要仔仔细细将指缝里的那点可怜的油一一舔过,顺便把指甲挤一挤,挤出一滴滴肉屑,吃掉。

    包子眨眨眼,乌溜溜的清亮大眼缓缓对上长睫下垂的狐狸眼,两人目光相交,都有光芒瞬间闪了闪,然后都各自避开。

    白渊在对面隐约一笑,做了个“你尽可试试”的手势。

    玉王爷再次赞同,并诚挚的向太子殿下建议:此官将来不宜放肥缺,必贪。

    从此落在了谁的肩?

    秦长歌嘿嘿一笑,平抬弩箭,身侧的司空痕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,急声道:“不能!”

    一边推开太监就直奔入内,侍卫们急急跟进,空寂的安平宫被惊醒,宫人太监们惶然冲出来,油条儿直奔内殿,大声喊:“赵五殿下,赵王殿下!”

    油条儿仰头看着他,眼泪涟涟,一个头磕在尘埃,“陛下驾崩了……”

    道:“追!”

    这些年……这些年……也努力想着放开你,放开我自己,努力想着从另外的路里,走出我自己的新鲜的喜欢来,然而不知什么时候,那罪孽的藤蔓早已缠紧了我,越挣扎越不得脱。

    一低头,“啪”一声,一滴鲜血坠落纸上。

    而对于被关在大殿里的百官们来说,这五天,是非常悲摧的五天,悲摧在吃喝拉撒睡的问题上,门上挖了个洞,专门传递御厨房做出来的食物,但那是供奉殿下和王爷的,其余人没份,就算送来,玉自熙也不给吃,喂哈皮,哈皮撑得肚子溜圆,不住的打饱嗝,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,是官儿们叫得山响的肚皮,那些平日里体尊肉贵的人们,一个个摸着瘪哈哈的肚皮,眼巴巴瞅着御案上玉脍佳肴,拼命偷偷擦着口水。

    身侧凰盟护卫等待着她的指示,秦长歌毫不犹豫答:“继续!”

    玉自熙突然闭着眼睛推包子。

    油条儿心中一惊,还没来得及追问,屋门突然被人打开。

    太子答:一老头,对吃很痴迷。

    油条儿撤回手,对着包子点点头,包子眼睛斜斜瞟着,看着大殿后墙上方开着的一排天窗。

    金砖地上,满地铺开明黄帐幔,帐幔正中,隆起一个圆圆的肉|球。

    “轰!”

    玉自熙的目光落在了殿角……那小子眼神怎么怪怪的?

    没有那么多的铜鹤,问题还是得解决的,最终有了聪明的官儿,看上了那个堵门的巨鼎,吭哧吭哧爬上去,在巨鼎里幸福的大声呻|吟。

    虽说大殿很大,臭气不至于传到太子和王爷娇贵的鼻子,但是心里总觉得不甚舒服,包子和玉自熙商量,“那个,给盖个马桶盖吧?”

    黑暗里某个无尾熊搭在宝座下的手指突然翘了翘。

    到得早上一觉醒来,某人的下巴顿在某人的胸膛,下巴下的衣服湿漉漉一片。

    把皇史宬的所有史书典籍都搬出来,发动一百个人,在烟灰腾腾的故纸堆里从古到今翻遍,大抵也是找不到的。

    “借你小命一用。”

    身侧的司空痕,却突然身子一颤,惊喜道:“挽岚!”

    包子的目光落在了穹顶……我不哭……娘说过,不是哭的时辰便不要哭……

    那窗子是顶窗,比寻常窗子小,成人是无法爬过去的,也比普通窗子高,平日里都用长竿顶开。

    这一瞬天旋地转,这一瞬黑暗降临,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的萧琛,伸出瘦得皮肤紧绷的手,在门框上一阵慌乱的摸索,将满手的血涂得门框上出现艳红的一条。

    可是官儿们就可怜了,第一天下来,夹腿颤抖面无人色的,抱肚子满地乱转欲哭无泪的,一时控制不住撤了满裤子的,满殿里哀声不绝。

    掌控全局,伏线千里,叱咤风云的东燕国师,继睿懿之后崛起六国名动天下的白渊,算准了她不得不回头。

    随即也对他一笑。

    千里之外,自己的国家,自己的幼子,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,正在遭受挟制,生死不知。

    玦……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
    太子殿下每逢这个时刻,便笑眯眯托着腮观赏众生相,顺便和以一模一样姿势观赏的玉王爷评论一下诸官们的吃相——有人饕餮,食物到手立即一口吞下,还没反应过来,那块肉已经鸿飞冥冥。

    主子说什么?主子是不是急昏了,说错了?主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

    斜睨着他,秦长歌道:“为什么不能?那是你老婆,又不是我老婆。”

    太子殿下看他们可怜,也会叫油条儿把吃剩的食物分给大家,玉自熙媚笑着也不阻拦,但是那么多人,那点食物哪里够?不过有总比没有好,便见平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官儿们,巴巴的排队领食物,分到手里的一小块肉或一小块鱼,捧着小心翼翼,如同那是离海万年极品珍珠。

    他的十八护卫,留了九人在门外看门,九人在殿内看人,赶来的上万侍卫愣是不敢对那区区看门的九人动手,因为玉王爷放话了,谁杀他一人,他就杀殿里的人,从太子殿下开始。

    玉王爷,你睡得真熟哪……

    “九门京军和善督营,没有手谕不能调动,现在官都困在里面,外面人缺少主事的人,不晓得怎么办,得放出我皇叔,我皇叔应该会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谁规定皇后必须威严尊贵,必须一板一眼?”秦长歌讥讽一笑,偏头一看前方轻舟,目光忽然一闪。

    于是御座之上出现极其诡异的一幕,玉王爷海棠春睡媚眼如丝,被篡位者太子爷趴在篡位者身上状如无尾熊,小小的手指无限依恋的扣紧篡位者的手,晶莹透亮的口水愣是滴湿了人家胸前红衣。

    前方,安平宫门在望。

    这个私章,是他亲自刻给萧玦的,萧玦曾经在发布诏令时用过,上次萧玦来看他,他向萧玦索要,他居然也就还给他了。

    而我……注定以一场水月镜花,为自己的人生做了最后的注解。

    太子深以为然,拖过官员名册,在上面画了个抱着烤鹅的老头。

    真的只想再见一面……而已……

    “你已经吵扰了我很久,你现在就可以走了。”屋内萧琛的回答毫无烟火气,也毫无任何情绪。

    “啪!啪!”鲜血越滴越多,在纸上遍洒开来,萧琛微微一笑,就势点染成满枝红梅,枝干道劲,繁花满枝,宛似当年淮南王府四少爷的院子里那一株老梅,少年的萧玦,常于其下舞剑,幼年的萧琛,常躲在楼阁转角偷看。

    “她怎么认出你的?”秦长歌回身看他,“你已经改装了。”

    当下过去拉了拉老贾端,两人潜到窗子边,老贾端顶起油条儿,那小子踩着贾端的肩,却发现离窗边还有点距离。

    秦长歌半空一个筋斗,于海天之上腾然翻跃,伸足一跨已经跨上船帆,手中寒光一闪,一截船帆被她刹那砍下,扇子般抓在手里,大力一抡。

    “喂,要撒尿了不是?下去撒,湿了我衣服我杀了你。”

    月光移过当窗。

    一声轻微的扯裂声响,帐幔终于不堪包子全身压上重量,不堪这般沉默无声的疯狂摧残,哗啦啦齐齐坠下,大幅的明黄镶飞金龙帐幔如苍天将倾般向那小小身子当头罩落,如烟似梦,悠悠将不挥不挡也不躲的包子裹在当中。

    于是官儿们又多了件体力活——需要排泄的时候,必须三人以上同时进行推盖活动。

    这些立于权力顶峰的绝顶之人,因身处高处目光清醒而抉择隼利,非常人能及,然而那清醒背后的隐忍和苦痛又有几人能够理解?能够做到?

    乾元六年三月初三,西梁郢都,静安王玉自熙挟惊天噩耗而来,一个雷霆霹雳般的消息震翻当朝,随即闯宫门,越大殿,直登御座,以巨鼎闭正殿宫门,将恰逢朝会的文武百官连同监国太子全部堵在大仪殿内,挟持太子,欲待以监国之印,号令九军,谋朝篡位。

    大殿沉寂,烛火灰暗,殿口处磨牙放昆的声音还在继续,宝座上相拥而睡的一对诡异的绑匪和人质还在好梦沉酣。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油条儿写,“然后?”

    两人都直觉的想要咝声抽气,却都在看见对方脸上神情时拼命咬牙忍住。

    他喜滋滋的一磕头,大声道:“奴才代太子谢王爷慨然相助!”

    可怜老贾端,端着铜鹤去屏风后含羞忍辱,下面一群官儿伸长脖子,无限羡慕他的顶级vip待遇。

    蕴华选了那些好的男子,趁夜里一次次送来……他们都很好,很可爱,有近在咫尺的温度和香气,可是……我等待的,永远都只是你,而我等不到的,也永远只有你。

    油条儿脱下鞋子,赤足慢慢挪过去,趴在御座下,拉过包子的手。

    屠鹰无言以对,忽觉心中苍凉,一个母亲,在爱子遭险的那一刻,决然选择背向而行,这需要多大的定力?

    “吱呀”,几乎是瞬间,屋内再次开启,萧琛摇摇晃晃出现在门口,脸色已经不能用刚才的苍白来形容,竟微微露出青灰的死色,他开口,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,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太子评价:邦斯舅舅。

    这里是通海近支的河流,河水其实也就是海水,河道宽阔一望无际,风从水面掠过,带着海岸边贝壳和海藻的腥气,再在半空远处蒸腾出一片迷茫的雾气,遮蔽了那半天明月。

    油条儿突然觉得太子的手指变得冰凉。

    是冥冥中天意注定,要让我用这样的方式最后纪念你一次么?也好……

    萧琛出神的看着那点鲜血,突然提笔,就着那点艳红,侧锋逆行勾老干,浓墨中锋勾道枝,一株雪地劲梅,渐现轮廓。

    萧琛看着这个陌生的小太监,眼底掠过一丝不安,淡淡道:“这么晚过来,是传旨赐鸩吗?”

    老贾端大喜,颤颤巍巍的爬上文正廷的背,不防御座上忽然传来翻身的声音,老头吃了一吓,人老体衰反应迟钝,脚一歪滑了下来,自己滚到地上,还把文正廷背上蹭掉一块皮。

    几份上谕一字排开,萧琛轻轻从怀中取出晤得微热的白玉小章,精巧的螭虎私章,上面刻着:锦堂主人。

    油条儿在策马前奔。

    很久很久以后。

    秦长歌紧紧盯着那一方紧闭的船舱,柳挽岚大概便在那里,白渊竟然没有将她带在船头身边,显见她的病真的很重了。

    轻舟上秦长歌站在船头,突然看见前方白渊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。

    油条儿写,“他肯么?他会相信我?”

    我怎么能忍受?我怎么能放任?她和我,注定不能共存,我曾因此想了无数办法,想要杀她。

    窗缝里透出光线,照见那个人的脸,是新近荣升为文昌公主驸马的文正廷。

    太子评价:猪八戒。

    “王爷他病了……”有人怯怯的答。

    前方,白渊背后,掩得紧密的船舱门帘,忽然探出一只手。

    照见他泪流满面,一串串泪珠无声自眼眶滚落,瞬间将自己的小袍子打湿一大片。

    千里之外的大仪殿,月光下小小太子将自己埋进帐幔堆无声哭泣。

    屠鹰忽然庆幸自己是个很普通的人。

    秦长歌突然轻轻笑起来。

    此时秦长歌和白渊又近了一些,秦长歌已经能够射箭至对方船头,一步跨上船首,秦长歌一把抓起护卫递上的弩箭,也装上霹雳子,示威的对白渊晃了晃。

    萧琛缓缓低下头来,凝视着油条儿,只是这么一刹那间,他脸色又差了几分。

    我一生近在你身侧,然而永远在追逐你的背影,你于我,从来只是楼阁里的剑光,板桥上的霜,梅树上最高的那一朵梅上的雪,我仰望欣羡,然后看着它们从我生命里,一丝一缕的淡去。

    司空痕竖起手指,他指上一枚戒指是青金石的,难得的色泽纯净,和他的眼睛一般深如这海风之上的夜空。

    结果玉自熙一拂袖,老贾端立即转向,撞到了油条儿的肚子上,两人哎哟哎哟撞成一团,玉自熙笑吟吟道:“自古艰难唯一死耳,你怎么寻死寻得这么轻易?你这被陛下托孤的顾命重臣,忘记你的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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