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

衣服，虽然我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她吵醒了。她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，漫不经心的说：“你别怕，咱俩什么都没干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我无言以对，收受恩惠，就像背着沉重的包袱，又怎么能好呢？纪允不会明白，我希望和他们家的任何人都是清清楚楚的关系，不论是纪时，还是他。

    我无言以对，头痛欲裂，无奈的往回走，“你怎么这么早跑我家来了？不是下个星期才回吗？”

    我笑了，没好气啐道：“滚犊子！我可看不上你！”

    她咧嘴笑着，眼睛亮亮的，她坐了一会儿，随后发现新大陆一样从沙发角落拿起一个包，递给我说：“看看！多好的借口！快去追吧！”

    越尹像只充满了戒心的小兔子，眼里盛满了惴惴不安，从见到林缓的那一刻就开始对我和林缓充满了防备。她不再像很多年前那样直面把情绪摆在脸上，却比多年前离我更远了。

    我踮起脚尖，轻轻的吻在他冰冷的唇上，他微微的抖了一下，我描摹着他浓密的眉毛，万分眷恋：“纪时，我已经不恨你了。我们就到这里，别再去破坏那些记忆了，好吗？”

    “越小姐是吗？我是纪时的朋友程阳，能请你帮个忙吗？”

    纪时死死抓住我的手臂，他怕我再次转身离开，可我并没有逃避的打算。有些过去，早该处理干净。畏惧或者逃避都没有用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我和纪时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明，眼睛看不见的时候，感官感受总是被放的很大，他温热的呼吸全数落在我的下颚，脖颈，酥/痒难耐，我有些恍惚，恍惚到忘了推开他。

    “这几年在外头，特别想咱中国的吃食。”

    我并没有睡多久，顶多一个多小时，纪时醒了，他想把我往床上抱，但他还没把我放下我就醒了，这几年养成的习惯，从来没有睡过踏实觉，一点轻微的响动就会惊醒。

    林缓是会让人很舒服的那种女人，干脆，不矫情，大大咧咧，被她爱上对男人来说是一种福气，如果没有越尹，我也许会爱上她。可命运安排了越尹给我，我只能对她说抱歉。

    正当我恍惚到不能自已的时候，门铃响起，终于把我们之间的沉默打破。

    我诧异的回头：“纪允回来了？”

    我沉默看着他，他心无旁碍的吃着饺子，而我满腹心事，自是没有胃口。他自顾自吃完才发现我一直没怎么动筷子，一脸诧异的看着我，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：“我就顾着自己了，你这么多年估计早吃腻这些东西了，你想吃什么，我回请你吧！”

    一切结束的时候，我听到纪时满足的叹息。他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，我们都没有说话，也不知道能说什么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，明明说好了再也不见，却一而再的犯戒。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又变得更为复杂。掺杂了情/欲的关系，总是让人看不明分不清。

    她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，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，微笑着和林缓打招呼，甚至礼貌的寒暄，然后和我道别，直到离开都没有和我多说一句。我想送她，但她非常抗拒，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就转身走了。除了苦笑，我已经做不出别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就你爸妈和我爸妈脑抽呗，要撮合我们俩，我就提前来跟你说一声。你可准备好面对这帮多事老头老太太啊！”她叹了口气，无比嫌弃的看着我说：“我爸妈真让我伤心啊！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至于下嫁给你啊！他们什么眼光啊！”

    黎明照常来临，一切又恢复到之前，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，偶尔加班，努力兼职，我的生活很充实，充实到我几乎什么都不用想。

    我大脑一片空白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。

    “我就在你单位门卫这儿呢，你也快下班了，我等着你吧。”

    “纪时，爱情不是数学题，不是错了就能改，我们俩根本就不合适，你还不明白？”我有些疲惫的扭过头：“你现在这么逼我有几个意思？就算今天答应你了又怎么样？明天后天我一样能反悔。”

    我笑笑，“咱们纪大夫日理万机怎么会记起给我打电话？”

    可惜，高档小区的应急措施做的太好，仅仅十分钟不到，电便来了。

    后来林缓走了，我们还是维持着兄弟一样你来我往的关系，一切都回到了从前。

    林缓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，无奈的耸耸肩说：“她好像又误会了。”

    他笃定的眼神刺伤了我的眼睛，我感觉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又有软化的趋势，我努力甩开他的手，冷冷的说：“神经病，理你我真是疯了。”

    她白我一眼，一脚踹我腿上：“真矫情！不像个男人！快滚吧！”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，随即苦涩的笑了，也是，这世上哪还有纪允不知道的事呢，他一回来就来找我叙旧，我该庆幸。

    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上桌，纪允急急拌上醋和姜丝刺啦啦开吃，那模样就像这饺子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。

    程阳叹了口气：“他有点感冒，抵抗力不行再加上喝酒……”

    这么多年，我时常回忆起年少荒唐的那些事，少年老成的纪允无疑一直比纪时更适合我，可爱情真是奇妙的东西，我们爱上的那个人往往和理想型是截然相反的。想想过去我对纪允的那些利用，我就觉得愧疚不已。过去的一切，他都是无辜的。是我，把他带到这些漩涡里。

    平淡生活唯一的波澜大约是纪允回来了。读完博士他终于从美利坚回来。我一直以为他会学建筑，他一直也跟我说自己喜欢建筑，不想他后来学了医，但他那温润沉稳的气质，当大夫倒也是广大病友的福气。接到纪允的电话我倒是挺意外的，看着陌生的十一个数字，我想都没想就接起来。

    我想着纪家影响力还是挺大的，谁都认识，我点点头：“是的，孟总。”

    我拍着他的背，哄小孩似的把药喂下去，又给他把被子都整好，让他睡下。程阳见他不闹了，也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我默默听着纪允说着国外的趣事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，不见热络也不尴尬，心静如尘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能对她说什么，到这个份上，我无法再对她的感情视而不见，看来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，当年的越尹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，我用了好几年才雾里看花看个朦胧。

    一句话就把我逗乐了，我还只是单位里的小虾米，工程师的职称还轮不到我，但是寥寥几个字我已经听出了是纪允的声音，这几年偶尔他也会给我发E-MAIL，我回的不多，我不想和姓纪的人有太多牵扯，纪时也好，纪允也罢，都一样。

    我接过越尹的包，由衷的对林缓说：“林缓，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纪时仍不放手，和过去一样执拗，“很有意思，你现在答应，我们把过去和未来，永远都停留在今天。”

    “择日不如撞日，就今天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林缓云淡风轻的瞟了我一眼，那一眼在我看来却显得格外意味深长，她淡淡说：“昨天你喝醉了，一直抱着我说胡话，我本来想陷害你跟我睡了，好让你对我负责，可我终究还是做不出来。”她浅浅一笑，笑容的沟壑都显得很忧伤：“纪时，咱俩还是做一辈子朋友吧。”

    我哑然了几秒，才有些生涩的换上笑容，生硬的说：“你好，林缓。”

    我嗯了一声，脑中思绪紊乱。

    有风的日子，仿佛有什么在风中破碎，最后随风而走。

    我摇了摇头，放下筷子，也不拐弯抹角，直说道：“纪允，你想要什么？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，什么都不能给你。”

    他还等一个多小时我就能下班，回到办公室赶紧把该收的都收好了。我正开着小差，总工孟总进来了，挨个吩咐了任务后走到我桌前，笑眯眯的看着我说：“门口那是纪允啊？”

    我看了看时间，也快下班了，就应承下来：“行，那就今天吧，在哪儿见？”

    这个繁华的浮世，我一直在寻寻觅觅找寻着关于我们那段过去的答案。直到今天我才明白，那段芬芳的年少情事如同花期已过的那抹艳色，已经凋零在记忆里，那些阑珊的过往，已经结束，早就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