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

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过来！”我拔高了嗓子，大声一吼。

    我没有回答，揭开纱罩，嚼蜡一般吃着冷饭冷菜。

    我对她的劝阻不管不顾，一意孤行的说：“越尹，你过来，他打你二十巴掌，你现在双倍还回来。”

    我觉得他说的挺对，我就挺疯的，不疯我怎么这么浑呢？浑到听不得人家说越尹一丁点不好。

    “不是！”纪时固执的盯着我，几乎咬牙切齿的说：“如果早就完了！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躲着我！那么多次我一直找你！可你呢！为什么要和陈圆圆一起骗我！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去了加拿大，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去过多少次加拿大？我托人找遍了华人聚集的地方，没有你！根本没有你！出境记录是假的，机票是假的，什么都是假的，我到处找！没头苍蝇似的，可你呢，就在我眼皮底下，却对我避而不见。”

    她拍了拍有些微皱的衣服，转身进了房间，关门前，她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：“越尹，今晚睡觉你枕头枕高点，别再做那些旧梦重圆的美梦了。你动脑子想想，纪家现在的状况，会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媳妇儿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越尹紧蹙着眉头，她撇过头去，看都不看我，冷冷的说：“我没有机会可以给你！”

    停好了车，在楼下花坛坐了许久，天空蓝得近似黑色，像英雄墨水泼了一样。零星的几颗星星伴随着清冷的月亮，银白的光越过残破的旧楼投射在我身上，我抬起手，张开五指，一点一点将无名指移到月亮的轨道上，看着那一截璀璨到刺眼的光华，我脑中一片静白，刹那间，仿佛时光倒转，纪时过去那些承诺还言犹在耳。

    她皱眉看我一眼，“还没热，急什么？没吃过饭啊？”

    “你爱听就听，不爱听就当我放屁，我吃多了才管你！”

    酒吧里缤纷缭乱的灯影光怪陆离，我在沙发里瘫得跟摊泥一样，我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，总之，一晚上来者不拒，喝到后头我有些上头，刘乃被我吓着了，两步上来就要抢我的酒瓶，最后是程阳拦着，他摆摆手，拿了瓶酒对我说：“我陪你喝。”

    纪时还是一如过去那么倔强，他死死的盯着我，那眼神让我几乎无处遁形。面对他，我总无法做到坦然。

    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，他的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，他说：“越尹，这八年我都在后悔，我后悔当年轻率的决定。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你，读大学时候我爸妈在中间作梗，工作以后陈圆圆在里头放烟雾弹，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，越尹，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那一刻，好像世界万物都静了下来，我傻傻的站在原地，一下都没有动。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，我的耳朵里只能听见越尹绝望的哭泣，眼里只能看到她那些炙热的眼泪。

    她抗拒的态度终于让我彻底失去了冷静，我粗气直喘，激动的话脱口而出：“你就是怕！你怕你再爱上我！你怕我！你怕我不过是你不敢面对！”

    高松还浑然不觉的把手搭在我手臂上，和旁边的男人大大咧咧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。

    “嘭——”一声闷响在我脑后炸开，一股巨大的力和巨大的痛将我的意识打得七零八落。只几秒，眼前就突然被一片血光蒙住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，我怕重蹈程阳的覆辙，一直没有结婚，我总在期待着，再等几年，也许越尹就会回来了。

    我挣开了纪时的钳制，默默从包里把电动车钥匙拿出来，钥匙轻轻扯动了包上的拉链，塑料撞击金属，闷闷的声音。我有些无力的看了他一眼，末了才回答：“我可怜你，谁来可怜我？八年前的结果放在那了，何必再来一次？”

    凌晨一点半，我们这场要散的时候，高松带着几个脸生的人进来了，我当时已经喝到有些意识不清，高松那张褶子脸一步步靠近，最后一屁股窝我旁边，大咧咧问我：“飞机，上次那事，办的咋样？我等着听笑话儿呢！”

    不再像小时候，有什么就能说，出了什么事干一架就能解决。对事业、朋友、女人，全是如此。

    回家一路我都开着三档在走，电动车嗡嗡的行驶着，速度很快，冷啸的风像刀一样刮在我的脸上，耳畔反反复复都是纪时怆然的声音：“越尹，求你了行么，越尹，求你回到我身边来……”

    隔着厚厚的腥红，我只来得及看清，我和越尹的距离，只有三步了……

    我扯了扯领带，突然就觉得有一团无名火在我心里熊熊烧起。

    “越尹，你过来，认认人，看看是不是他打过你？”

    两边原本一起来逍遥的人立刻泾渭分明的开始对峙。我几个兄弟问都不问直接开打，都是从小打过来的，身手敏捷，几下子就把局势控制住了。

    高松人高马大，被我踹的撞翻了玻璃茶几，茶几上的酒和坚果零食洒了一地，乒呤哐啷一片混乱，陪酒的男男女女全被我这一脚踹懵了。

    这八年，终于是把我年少的锐气和勇气都磨得没有了，我就这么灰头土脸的活着，早忘了那些美好，爱情对我来说是橱窗里的奢侈品，我看不起，更要不起。

    我立刻放开了沙发上那个曾经给过越尹羞辱的男人，踏着踉跄的脚步去追越尹。

    坐够了，我拍拍屁股上楼，疲惫的回家，感觉整个人轻的像要飘起来一样。我妈做好了饭菜放在桌上，用纱罩盖着。见我回来，她漫不经心问我：“今天没加班怎么也这么晚？”

    我脑门上的汗划过眼皮，模糊了视线，但我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。

    我机械的咀嚼着青菜梗，嘎吱嘎吱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。

    第一次已经足够让我死去活来，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，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腾。

    越尹紧紧的盯着我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，看着满室的狼藉，她严重只剩无法掩饰的愤怒，她大声对我吼道：“纪时！你要干嘛！你是不是疯了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