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惜言顺着袁佩佩的目光往过去,两个中年人还有个稍年轻的围着个女孩子,女孩子穿着基本款的黒色小礼服,两颊通红,一边应付一边眼珠子四处望,像在找什么人。
那位先生坐在休息沙发上,黑色的西装裹着他修长略瘦的身躯,长腿优雅地叠在一起,可不是她的长腿叔叔吗?
“你们报社好像每年都做牙。”
“嗯,总编是台湾人。”
有时刘锦之会觉得苗桐不是那个妇人的女儿,除了孝顺,苗桐很少表现出对母亲的依恋。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更多的,应该会愤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,或者怨恨母亲这样的累赘。虽然这些怀疑得不到证实,刘锦之依旧打心底开始厌恶这个不声不响的孩子。
她可不相信抠门的总编老头子会跑体贴地跑来给她付小费!
年关太忙,社里要做尾牙,每个部门都要派个人来专门忙这件事。卓月把这件事派给了苗桐,手下一帮子人,要么是青瓜头,要么是老油条,只有苗桐办事认真稳妥。
而后白惜言站起来,并没责备,“我先走了,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找刘锦之就好。”说完理了理衣服往宴厅走了。等他没了踪影,苗桐才抱着头颓然扑倒在沙发上,感觉心脏紧缩发疼。太疼了。她让白先生失望了,她突然发现原来除了怕离白惜言太近以外,还有她更怕的事情,就是让他感到失望。
“那我就这么跟白先生交待了。”
刘锦之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办理苗桐的助养手续,她去中学跟班主任说明来意,十二岁的苗桐站在他面前。或许是太瘦小的原因看起来更像个小学生,衣服很旧却很干净,短发像野兽啃过似的参差不齐,一双带着几分世故与淡然的招子,叫人极其不舒服。
苗桐走过去鞠躬,“您好。”
归根结底,嘴巴不甜又不可爱的孩子,没有几个大人会喜欢。
后来白惜言助养的孩子越来越多,为了善名,为了源生东山再起。那些孩子比苗桐嘴巴甜,懂得讨好大人也可爱,可是刘锦之真正注意的也只有苗桐。
苗桐气势顿时萎顿下来,“对不起,是意外,没有下次了。”
那天回到源生,白惜言问他,你的眼睛发炎了?
苗桐过后就将这件事放下了,白先生说的话,她就当没听到。
那是撒谎的。苗桐抿住嘴唇,她这会儿脑子发昏,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自持。
这几乎已经让她痛苦到快要窒息。
白惜言回到酒会与朋友告辞,而后与袁佩佩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。
白惜言不喝酒,见了几个老朋友,与袁佩佩跳了一支舞,便去不大起眼的角落里休息。袁佩佩与他说着公司里的事,眼睛盯着远处,突然笑起来,“常杰手下这群混蛋就会欺生,当初我刚做这行不久也被他们在酒桌上灌了不少,劝酒词一套一套的,小姑娘就是好糊弄啊,照单全收了,可怜诶。”
以前苗桐是叫他刘叔叔的,后来却称呼他刘秘书。那一日,他清晰地感觉到他已经无法用看小孩子的眼光去看苗桐了,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么能在母亲的灵堂上那么镇定地对别人笑?她早熟得可怕,年龄界限会随着成长越来越模糊,心脏会不会也变得世故冰冷?
对于这个答案,白惜言在电话里没有再说什么。
按照助养合同,刘锦之每个月都要去探视。头一年,苗桐的母亲还卧病在床,他每次去苗家都看见苗桐在做家务。苗家足够落魄,可家里却挺干净,巴掌大的院子里还种了棵葡萄树,几株指甲花。大夏天瘫痪在床的苗桐母亲也没有得褥疮,床头摆着新鲜的葡萄,十指染得红艳艳的,总是带着很感激很满足的笑容。
许多清醒的情况下,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,却因为酒精在体内发酵点燃而后燎原,将理智燃烧殆尽,只凭借本能根本不受控制地去做内心最想做的事。
车门口有个人形物体双手抓着车门,好似已经不能独立思考,只有双手下意识地扣得死紧。苗桐此时的耳朵里好似有飞机起飞的巨大的轰鸣声,而后她听见有人叫白先生,即使大脑烂醉如泥,还是条件反射地开始清醒。
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丽了,连失望的样子都那么的生动。
当时的刘锦之是个刚走出校门的青茬,名校出身,没有工作经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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