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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回 爆竹声中一切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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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幕悲喜剧,最难堪的是魏太太了。她很快地离开了公园,回身握着陶太太的手道:"这是哪里说起?我特意来看孩子,多少也许可以和姓魏的帮一点忙,他为什幺布置这样一个圈套,当众侮辱我一场。好狠。从此,他们不要再认识我这个姓田的。至于两个孩子,那是彼此的孽种。不为这孩子我不会跟姓魏的吃这多年的苦。姓魏的呢?不为这孩子,他一个人也可以远走高飞。我现在也是讲功利主义,不能为任何人牺牲。再见吧,陶太太。"说着,街边正停着一辆人力车子,她也没有讲价钱,跳上车子,就让车夫拉着走了。她为了和律师还要取得联络,就回到朱四奶奶那里去等电话。

    果然,不到半小时,律师的电话来了,她在电话里答道:"这件事,是那条法律顾问的广告招引来的。不要再登了。小徐若是没有反响的话,我们就向法院里去递状子,不要再这样啰哩啰唆了。"

    四奶奶的电话,是在楼上小客室里,那正和四奶奶休息的所在,只隔一条小夹道。电话说到这里,她跑过来抢过电话机,笑道:"大律师,晚上请到我家里来吃晚饭吧。一切我们面谈。电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,回头见,回头见。"说着,她竟自把电话挂上。她回过头来,看到魏太太的脸色红红的,眼睛角上似乎都藏着有两泡眼泪,便握着她的手道:"怎幺回事?你又受了什幺打击了吗?"她摇了头随便说了没有两个字,接着又淡笑道:"我们受打击,那还不是正常的事?我的事也瞒不了你,我在重庆混不下去。"

    四奶奶道:"那为什幺?"魏太太就牵着四奶奶的手,把她引到自己卧室里来,把公园里所遇到的那段故事,给四奶奶说了。四奶奶昂头想了一想,她又把手抚摸了几下下巴,正了颜色道:"老贤妹,你若是相信我的贡献的话,我倒是劝你暂时避一避魏端本的锋芒。"魏太太愕然地望了她道:"这话怎幺解释?"四奶奶道:"无论姓魏的今天所作,是否出于诚心,今天这一道戏法,即是大获全胜,他就可能继续地拿了出来,反正你没有权力不许他卖唱,也不能禁止那两个孩子叫你作妈。你在重庆街上,简直不能出头了。我劝你到歌乐山出去躲避一下,让我出马来和你调停这个问题。"

    魏太太本来是惊魂甫定,面无人色,现在四奶奶这样一说,她更是觉得心里有点慌乱。问道:"难道他们派有侦探,知道我的行动吗?"四奶奶道:"你到哪里去,他不知道?首先他知道你住在我这里,他可以带了两个孩子到门口来守着。高兴,他们就在这门口唱起《好妈妈》来。我姓朱的,也只能对我大门以内有权。若是他在我这大门外摆起唱歌的场面,我是干涉不了的,也许他明天就来。"

    魏太太抓着四奶奶的手道:"那怎幺办?那怎幺办?你这里朋友来了,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吗?"四奶奶微笑道:"我不说,你也不着急。我一说明,你就急得这个样子。这没有什幺了不得,你今天就搭晚班车,到歌乐山去。也许洪五还在那里,你还有个伴呢。"

    魏太太道:"小徐的官司,怎幺进行呢?"四奶奶道:"那好办,明场,有律师和你进行。暗场,我和你进行。现在我给你一笔款子,你到歌乐山去住几天。我们随时通电话。"

    这时,楼下佣人们,正在听留声机,而留声机的唱片,正是歌曲的《渔船曲》。她还抓着四奶奶的手呢,这就不由得乱哆嗦了一阵道:"他们在唱吗?"四奶奶笑道:"不要害怕,这是楼下佣人开着话匣子。"

    魏太太道:"既然如你所说,那我就离开重庆吧。不过范宝华这家伙也在歌乐山,他若遇见了我,一定要和我找麻烦的。"四奶奶撩着眼皮笑了一笑道:"他呀,早离开歌乐山了。我的消息灵通,你放心去。"说着,她回到自己卧室里去取了一大叠钞票来,笑道:"这都是新出的票子,一千元一张的,你花个新鲜,共是三十万元,你可以用一个礼拜吗?"她道:"这是三两多金子,我一个礼拜花光了,那也太难了。"四奶奶笑道:"只要你手气好,两个礼拜也许都可以过下去。"

    魏太太正要解说时,前面屋子里电话铃响,四奶奶抢着接电话去了。只听到四奶奶道:"我马上就要出门了,明天上午到我这里来谈吧。不行不行,我不在家,就没有人作主了。"

    魏太太一听这话,好像是她拒绝什幺人前来拜访,就跑到她面前来问道:"谁的电话?"朱四奶奶已是把电话挂上了。她抿了嘴绷着脸皮,鼻子哼了一声,向她微笑道:"我猜得是一点都不错,那位陶太太要来找你了。我说你没有回来,她就要来看我,我就推说要出去。她怎幺会知道了我的电话?那可能她还是会来的。"

    魏太太道:"那了不得的,我先走吧。"四奶奶笑道:"那随你吧。反正我为朋友是尽了我一番心的。"魏太太二话不说,回到屋子里去,匆匆地收拾了一个包裹,就来向四奶奶告别。

    四奶奶左手握了她的手,右手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,笑道:"我作老大姊的人,还是得啰唆你几句。小徐是不是肯掏一笔钱出来了事,那还不知道。我搞几个钱,也很不容易,你不要拿了我这笔钱一两场唆哈就输光了。走吧,早点到歌乐山,也好找落脚的地方。"说着,在她肩上轻轻地推了一把。她这时候,觉得四奶奶就是个好朋友,和她约了明天通电话,握着手就走了。四奶奶含了奏捷的笑容,走到楼窗户口向人行路上望着,看到她坐了一乘小轿子走去。

    不多时,又有一乘小轿子停在门口,东方曼丽却由轿子上跳下来,一直跑上楼,叫道:"我要质问田佩芝一场的,四奶奶老是拦着。"说着,跑到四奶奶面前,还鼓了腮帮子。她今天还是短装,下穿长脚青哔叽裤子,上穿一件白布短裤褂。对襟扣子,两个没扣,敞开一块白胸脯,两个乳峰顶得很高。四奶奶对她周身上下看看,笑道:"你还是打扮成这个样子,失败好几次了。"

    曼丽道:"这次对于老范,我不能说是失败,那是他自己作金子生意垮台了。二来也是你说的,你正要利用田佩芝和小徐办交涉,不要把她挤走了。我只好忍耐。刚才我在路上碰到她,她带了个包袱坐着轿子。她到哪里去?"四奶奶笑道:"你不必问,她到哪里去,也逃不出四奶奶的手掌心。你现在给我打个电话到小徐公司里去,叫他马上就来。你说田佩芝已经下乡了,就在这三四小时内,是个解决问题的机会。这电话要用你的口气,你说我很不愿意管田佩芝的事了。"

    曼丽笑道:"电话我可以打。有我的好处没有?"四奶奶道:"你还在我面前计较这些吗?我对你帮少了忙不成?"曼丽笑道:"到了这种时候,你就需要我这老伙计了。像田佩芝这种人,跟你学三年也出不了师。"说着,她高兴地蹦蹦跳跳地打电话去了。

    四奶奶到了这时,把一切的阵线,都安排妥当了。这就燃了一支烟卷,躺在沙发上看杂志。不到一小时,那位徐经理来了。他在屋子外面,就用很轻巧的声音,叫着四奶奶。她并不起身,叫了一声进来。徐经理回头看看,然后走到屋子里来。

    四奶奶道:"坐着吧。田佩芝到歌乐山去了。你对这件事,愿意扩大起来呢,还是愿意私了?"徐经理在她对面椅子上坐下,笑道:"我哪有那种瘾?愿意打官司。"四奶奶还是躺在睡椅上的,她抬手举了一本杂志看着,笑道:"我听听你的解决办法。"徐经理道:"要我五十两金子,未免太多一点。我现在交三十两金子给四奶奶,请你转交给田小姐,以后,我们也不必见面了。"说着,在西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,摸出三个黄块子来,送到四奶奶面前。

    她看都不看,眼望了书道:"你放在桌上吧,我可以和你转交。不过这不是作生意买卖,是不是讲价还价,我不负责任。"徐经理把黄金放在她身边茶几上,向她拱了两拱手,笑道:"拜托四奶奶了。我实在筹不出来。"四奶奶微笑着,鼻子哼了一声。徐经理道:"四奶奶以为我说假话?"她这才将手上的书一抛,坐了起来道:"我管你是真话是假话?这又不干我什幺事。是你请我出来作个调入的,你不愿我作调人,你怕田佩芝不会找上你公司去。"徐经理啊唷了一声道:"这个玩不得。我还是拜托四奶奶多帮忙。"

    四奶奶冷笑道:"有钱的资本家要玩女人,就不能疼财。女人把身体贡献给你们,为的是什幺?五十两金子你都拿不出来,你还当个什幺大公司经理。你这样毫无弹性的条件,我没有法子和你去接洽。你把那东西带回去吧。你把人家带到贵阳去,在那地方把人家甩了,手段真够毒辣。田佩芝老早回重庆来等着你了。她一个流浪女人,拼不过你大资本家?你叫公司里看门的,谨慎一点吧!"徐经理站着倒是呆了。迟疑了两分钟之后,赔笑道:"当然条件有弹性。我们讲法币吧。"

    四奶奶道:"和我讲法币,你以为是我要钱?"徐经理又站在她面前,连连两个揖,连说失言。四奶奶道:"好吧,我和你说说看,多少你再出一点。三天之内,听我的回信。你请便,我有事,马上要出去。"徐经理笑道:"田小姐,这两天不会到我公司里去?"

    四奶奶一拍胸脯道:"我既然答应和你作调人,就不会出乱子。只要你肯再出一点钱,我一定和你解决得了。你不要在这里啰唆,我还有别的人要接见。"徐经理笑道:"四奶奶简直是个要人。我的事拜托你了。我还附带一件公文,贾经理和我通过两回电话。"

    四奶奶笑道:"他希望我不要在他银行里继续透支,是不是?"徐经理笑着点了两点头。四奶奶道:"这问题很简单,你们银行里可以退票。"徐经理笑道:"假如退了票,你去质问他呢?"四奶奶摇摇头道:"那我也不至于这样糊涂,我没有了存款,支票当然不能兑现。不过我私人可以和他办交涉。他跟着我学会了跳舞,认识了好几位美丽而摩登的小姐,而且人家都说四奶奶和他交情很好,甚至会嫁他。这样好的交情,他一位银行家送我几个钱用,有什幺使不得?"徐经理笑道:"当然使得。不过他愿意整笔的送你,请你不作透支。这个比期几乎没有把他的银行挤垮,他们的业务,急遽地向收缩路上走……"

    四奶奶一摇头道:"我不要听这些生意经。"徐经理笑道:"那就谈本题吧。"说着掏出赛银烟盒子来,打开,在里面取出了三张支票,笑道:"这里有一百五十万元,开了三张期票,每张五十万。有了这个,请你不要再向他银行里透支了。"四奶奶笑道:"没有那样便宜的事,但是他送来的钱,我倒是来者不拒。拿过来吧。"说着,把三张支票,接了过来。她将日子看了看,点着头道:"这很好,每隔五天五十万,合计起来,是每天十万。假如他能这样长期地供养我,我也就心满意足了。好了,没你什幺事了。"说着,她将那三张支票,揣进了衣袋。

    徐经理倒没想到四奶奶对姓贾的是这样的好说话,向女主人道着谢,也就赶快地走去。他之所以要赶快走去者,就是要向贾经理去报告四奶奶妥协的好消息。其实四奶奶对谁也不妥协,对谁也可以妥协。只要满足了她的需要就行,她等徐经理走远了,拍了两手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曼丽由别的屋子里赶到这里来,笑道:"四奶奶什幺事这样的高兴?"四奶奶笑道:"我笑他们这些当经理的人,无论算盘打得怎样的精,遇到了女人,那算盘子也就乱了。贾老头儿的银行,现在已经是摇摇欲倒,自己的地位,也就跟着摇摇欲倒,他还能够尽他的力量,一天孝敬我十万法币。哈哈。"说着,她又是一阵大笑。

    曼丽道:"四奶奶这样高兴,能分几文我用吗?"朱四奶奶在身上掏出那三张支票,掀了一张交给曼丽,笑道:"这是明日到期的一张,你到诚实银行去取了来用。"曼丽接着支票,向怀里衣襟上按着,头一偏,笑问道:"都交给我用吗?"朱四奶奶笑道:"那有什幺不可以的。有道是养兵千日,用在一朝。只要我遣兵调将的时候,你照着我的话办就是了。"

    曼丽拿着支票跳了两跳,笑道:"今天晚上跳舞去了。我看看楼下有轿子没有。"她推开了窗子,向窗子外一望,只见楼下行人路上,男男女女纷纷地乱跑,她不由得惊奇地喊道:"这是怎幺回事?有警报吗?"

    朱四奶奶也走到窗子面前来看,只见所有来往奔走的人,脸上都带了喜色。摇摇头道:"这不像跑警报。"在路下正经过的两个青年,见她们向下张望着,就抬起一只手叫道:"日本人无条件投降了。"四奶奶还不曾问出来这是真的吗,在这两个青年人后面又来了一群青年,他们有的手上拿着搪瓷脸盆,有的拿着铜茶盘子,有的拿了小孩子玩的小鼓,有的拿饭铃,敲敲打打,疯狂地向大街上奔去。接着劈劈啪啪的爆竹声,由远而近地响起来了。半空中像是海里掀起了一阵狂潮,又像是北方大陆的冬天,突然飞起了一阵风沙,在重庆市中心区,喧哗的人声,一阵一阵地送了来。

    曼丽执着四奶奶的手,摇撼了几下道:"真的,我们胜利了,日本人投降了。让我打个电话去问问报馆吧。"朱四奶奶点点头道:"大概是不会假的。但是……"她淡淡地答复了这个问题,一转语之后,却拖长了话音,没有继续说下去,曼丽究竟是年纪轻些,她跳了起来道:"真的日本人投降了,我打个电话问问去。"

    四奶奶笑道:"你不要太高兴,我们都过的是抗战生活,认识的都是发国难财的人。自今以后,我们要过复员时代的生活,发国难财的人,也变了质了,我们得另交一批朋友。重庆是住不下去了。我们还得计划一下,到南京去吗?到上海去吗?还是另外再找一个地方?我有点茫然了。"曼丽笑道:"你也太敏感了。凭了我们这点本领,哪里找不到饭吃?"

    四奶奶点点头道:"这是事实,可是我不敢太乐观。四奶奶之有今日,是重庆的环境造成的。没有这环境,就没有朱四奶奶,就是徐经理贾经理这一类人,也不会存在。在一个月以前,我就想到了,我正在筹备第二着棋。没有想到胜利来得这样的快。"曼丽笑道:"你这是杞人忧天,我打电话去了。"

    四奶奶也没有理会她,默坐着吸香烟。但听到曼丽口里吹着哨子,而且是《何日君再来》新歌曲的谱子。歌声由近而远,她下了楼了。窗子外的欢呼声,爆竹声,一阵跟着一阵,只管喧闹着,直到电灯火亮,一直没有休息过。四奶奶是对这一切,都没有感动,默然地坐在屋子里。今天朱公馆换了一个样子,没有人来打牌,也没有人来跳舞,甚至电话也没有人打来。她越是觉得胜利之来,男女朋友都已幻想着一个未来的繁华世界,这地方开始被冷落了。

    她独自地吃过了晚饭,继续地呆坐在灯下想心事。她越是沉静,那欢呼的爆竹声,更是向她耳朵里送来。她家两个女佣人,都换着班由大街上逛了回来。十二点钟,伺候她的刘嫂,进屋来向她笑道:"四奶奶,不到街上去耍?满街是人,满街的人都疯了,又唱又闹,硬是在街上跳舞咯。几个美国兵,把一个老太婆抬起,在人堆里挤,真是笑人。"四奶奶淡笑道:"你看到大家高兴,不是今天晚上,有不少自杀的。"刘嫂道:"这是朗个说法?"四奶奶冷笑道:"你不懂。你不用管我,我睡觉去了。"说着她果然回卧室睡觉去了。

    次日她睡到十二点起来,只是在家里看报,并没有出门。这幢楼房,依然是冷清清的。到了下午两点多钟,曼丽由楼下叫了上来道:"四奶奶,我们上了当了,贾经理开的支票,兑不到钱。"她红着脸站在女主人面前。四奶奶望了她道:"不能吧?他是银行的经理,开着自己银行里的支票,那会是空头吗?纵然是空头,他本行顾全了经理的信用,也会兑现给你。"曼丽将一张支票,扔到四奶奶手上道:"你看,支票上有两道线,是划现。"

    四奶奶接过来一看,果然有两道线。笑道:"划现也不要紧,就存在他银行里,开个户头,明日自己开支票去兑现,他们还能不兑现吗?"曼丽道:"这个我也知道。可是诚实银行今天挤满了提现的人,和汽车站挤票子一样,我哪里挤得上前。是我亲眼看到两个提现的人,由营业部里面骂了出来,说是他们贾经理躲起来了。并有人说,他们银行,已停止交换。可能明后天他们就关门,这划现的支票,还有希望吗?"

    四奶奶听到这话,立刻脸上变了色,呆了眼神道:"那我的打击不小。难道昨天放爆竹,今天他就完了吗?让我去打电话问问。"说着,她匆忙地就奔向了电话室。曼丽也不知道她和贾经理有什幺来往帐。但自昨晚上得了日本投降的消息以后,她的兴味索然,那是事实,这的确会是有了重大的打击。就静坐小客室里,冷眼看四奶奶的变化。

    她约莫是打过了半小时的电话,拍了两手走到小客室里来,跳了脚道:"大家都完了。"曼丽道:"我们胜利了,怎幺会是完了呢?"四奶奶一顿脚道:"唉!你有所不知。我积攒的几个钱,都投资在商业上,现在都给昨天晚上的爆竹炸完了。……第一,我住的这所房子,不值钱了。下江人都回家了,谁要?第二,我投资在百货上面,有上千万,马上上海的货要来了,我的东西要大垮。第三,我又和几个朋友投资在建筑材料上。重庆人必定走去大半,谁还建筑房子呀。第四,我还有几包棉纱,马上湖北的棉纱一来,我又完了。我如此,好些作投机生意的人也如此。我告诉你几个不幸人的消息,万利银行的何经理,在医院里休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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