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七章 道途断绝

亮的小沙弥静静的站在一眼泉水边。丈许方圆的泉水清澈见底，看上去也就是三尺多深。但是在这一眼清泉中，几节白莲藕深深扎根在柔软的白沙中，几条墨绿色的茎秆从水里挑出来，七八片大莲叶簇拥着一朵红莲花。

    空渺道祖轻叹了一口气，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悲喜明王，淡然道：“贫道也不想如此，但是大道机缘一线牵，这一线生机，是不能让给别人的。”

    一旁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悲喜明王的一块头骨突然亮起，以这块头骨为根基，无数金灿灿的血肉和紫金色的骨骼迅速的重生。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梵唱声，悲喜明王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就修复了金身法体。

    微微一顿，阴雪歌突然笑道：“只不过，和道祖相比，我却是有点优势的。”

    须菩提轻轻一叹，右手在自己头顶一抹，光溜溜的头皮上顿时生出了长发。随手挽了一个道家发髻，将一根菩提纸条当做发簪子插在了发髻上，须菩提身体一晃，身上的僧袍也变成了一件灰蒙蒙的道袍。

    小沙弥向年轻僧人跪拜了下去：“佛祖。”

    在阴雪歌身上，有一重厚重的迷雾，让掌控时空，可以随意扭曲时间长河的空渺道祖，也无法看清他的本来，无法估测他的过去和未来。

    同时驾驭数十件先天宝物，阴雪歌瞬息间消耗的法力是空渺道祖的百倍。但是法力消耗一空，他心念一转之中，就有鸿蒙世界抽取混沌之气，为他瞬间恢复法力。

    随着轮回转世的真灵越来越多，须菩提脑后逐渐有九重功德金光浮现。原本气息微弱犹如凡人的他，也凭借着功德之力急速的恢复修为。当九重功德金光完全成形时，须菩提头顶三条白气冲起来老高，每一条白气上都有一朵玉色莲花缓缓旋转，放出万里明光照耀虚空。

    大袖一挥，将菩提佛陀留下的舍利、金身一把卷进了袖子里，阴雪歌连续三十三道狂雷轰出，将悲喜明王的骨架打得彻底散架。他回过头来，向目瞪口呆的空渺道祖笑道：“道祖不如我的地方就是，我拼命过无数次才活到了现在，什么算计之类的我不懂，我就知道，拳头大的是大爷！”

    混沌造化刀带起一道凄厉的刀芒，斜斜穿透了悲喜明王的颅骨，洞穿了他的头颅，将他识海中藏匿的舍利子打碎了大半。被迷明王嘶声怒吼，半边骨架突然崩解。

    看到空渺道祖这么纠结的面孔，阴雪歌开心的笑了起来：“哈，被我说中了？原本还不敢肯定，还害怕你真在我身边留了什么暗子，但是现在看来，你做不到。”

    年轻僧人抬起头来，双眸中隐隐有无穷莲花印一闪而过。他轻轻叹息道：“世间再无菩提佛祖，只有道家修士须菩提……悲喜，悲喜，相交无数年，想不到最后毁我道途的，却是你。”

    悲喜明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，他脚下莲台剧烈颤抖，喷射出万丈祥光护住周身，但是所有祥光都被阴雪歌狂暴肆虐的攻击打得粉碎。屠佛剑先天针对佛门修士，打灵鞭则是道家仙人先天的对头。

    但是很快的，空渺道祖强大的道心抹平了一切杂念，他静静的看着阴雪歌，冷淡的说道：“那，就看各自手段好了。”

    鸿蒙世界中，无数修道者、无数仙人的神智一阵迷糊，他们一成的精神力量被阴雪歌调用，化为一道精神洪流，凝聚成一抹魔道最邪恶的诅咒符印，狠狠的轰进了悲喜明王的识海中。

    空渺道祖张了张嘴，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莲花中隐隐可见一座广袤无极的佛国，无数佛陀、菩萨、罗汉、金刚、力士喜笑颜开，坐在各自的道场、禅林中或者讲经，或者说法，或者讨论天地人神鬼的无上妙理。

    这些菩提子，是菩提佛陀本体结出的最精华的果实，有起死回生无上造化之力。每采摘一颗菩提子，对菩提佛陀的本源都是一种很大的伤损。除非是菩提佛陀最信任的人，外人连见一眼的机会都没有。

    小沙弥站在泉水旁，手持木鱼轻轻敲击，不断度化外界无穷的凶禽猛兽进入佛国。

    头顶三条白气冲出，须菩提全力散发出了自己的法力波动——万劫灭境，距离万劫不坏境也只是一步之遥。于是天庭内金钟敲响，玉磬声声，众多天庭重臣纷纷出迎，将须菩提迎接了进去。

    空渺道祖正苦苦抵挡阴雪歌无穷无尽的攻击，猛不丁看到犹豫的悲喜明王，他不由得厉声喝道：“呆在那里做什么？悲喜道友，事情已经做了，你还后悔作甚？速来助我一臂之力！”

    无数年了，他高居道祖宝座，是圣灵界最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一。不要说有人敢对他出手挑衅，甚至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。虽然拥有顶级的先天至宝随身，但是空渺道祖自己知道，要论起对战厮杀的经验，他或许连最低级的金丹修士都不如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沙弥，手一指，小沙弥就地打了个滚儿，也变成了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小道童。

    当佛国中血雨飘落的时候，小沙弥的身体微微一颤，双眼泪水滑落。他立刻揪下了手腕上挂着的一串佛珠上，最是醒目的一颗金色菩提子，将他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清泉中。

    “心魔重劫，生！”阴雪歌低沉的呼喝了一声，悲喜明王的身体突然就被黑白二色的心魔阴火笼罩。

    在混沌虚空中作战，哪怕是空渺道祖都无法抽取混沌之气，他只能依靠丹药和仙灵石来补充消耗。

    “呵呵”一笑，阴雪歌眯着眼说道：“你真确定，你能信任他？你就确定，他不会在你最要命的时候，给你来上一刀？”

    阴雪歌也肃然向空渺道祖抱拳行了一礼：“道祖说得是，大家谁也不欠谁的了，现在就看各自手段，看看到底这天地，究竟归谁主掌……”

    双手抱着剑柄，肃然向阴雪歌行了一礼，空渺道祖轻叹道：“恩怨两清，剩下的事情，就看各自手段。”

    渐渐地，就有煞气被消磨一空的野兽和凶禽，摇摆着身体缓步走进绿地中。他们一步一叩首，慢慢的向绿地核心深处走去。他们的身体逐渐被淡淡禅光笼罩，等他们走出三五十里后，他们的身体就化为一团金色佛光消散。

    小沙弥骇然抬头，惊呼道：“悲喜佛陀？”

    菩提佛陀的金身静静的悬浮在悲喜明王身边，数十颗清光四射的舍利子被他一手镇压，一丝一丝精纯无比的佛门禅力，正不断被悲喜明王纳入体内。

    三天后，须菩提换上了仙庭的仙衣霞冠，悬挂上了仙箓腰牌，在天庭仙籍宝箓上留下了一缕真灵，正式成为了仙庭各部之中雷部的监察令尹。

    站得远远的，须菩提向镇守天门的几尊天将深深的稽首行了一礼：“无量天尊，贫道须菩提，乃闲云野鹤一介散修，久闻天庭威名，特来求一仙职。”

    枝叶婆娑的菩提树轻轻一抖，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，一个眉清目秀，身高丈二的清癯僧人悄然站在了小沙弥身边。

    虽然金身法体恢复了，但是被阴雪歌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悲喜明王，状况糟糕到了极点，不仅仅是金身法体虚弱无力，全部法力也都消耗一空，此刻他体内就好像一块被烈火煅烧了无数年的沙漠，干巴巴的一点儿力气都挤不出来。

    阴雪歌冷哼了一声，轻蔑的撇了撇嘴。

    这时候，阴雪歌反而不愿意动手了，他把玩着一团元磁雷罡，笑眯眯的看着悲喜明王说道：“大和尚，你能告诉我，你为什么要背叛自家老友么？到了你这种境界，你不会还有什么把柄握在别人手上吧？”

    刚刚耗费了无数法力凝聚的先天大地元磁罡雷轻盈飞出，重重附着在悲喜明王的骨架子上。“碰碰”闷响声中，元磁罡雷炸开，沉重异常，粘稠无比的元磁雷罡炸得悲喜明王的骨架裂开无数缺口，更有一些细小的骨骼被炸得粉末四溅。

    无数穷凶极恶的野兽凶禽环绕在这块方圆不到百里的绿地边，他们摩拳擦掌，嘴角滴出粘稠的涎水，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声。但是“咚咚”的木鱼敲击声传来，这些野兽凶禽身上的煞气逐渐被消减，神态也变得缓和了许多。

    一颗九转道丹恢复的法力，坚持了不到一刻钟就消耗一空，空渺道祖再次脸色难看的吞下了一颗。

    “佛门有佛门的好处，道家有道家的妙境。”须菩提淡然一笑，很是潇洒的甩了一下宽大的袍袖：“佛门菩提佛祖已死，道家须菩提……嗯，以后我就是道尊须菩提，倒也能混一个逍遥度日。”

    这是空渺道祖亲自炼制的九转道丹，以他的修为，这种道丹一颗，也能为他瞬间恢复七成法力。

    但是刚刚靠近悲喜明王体表的黑白二色阴火，引魂花就惨嚎一声，带着浑身阴火狼狈的逃出了老远：“苍天在上，怎么会是这么强的心魔劫？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心魔劫？天哪，就算是我见识过的最可怕的天罚，也没有这么惨重的心魔劫！”

    一如阴雪歌所言，空渺道祖在元陆世界留下的那一处道宫，甚至留下了他自己一部分本体上取下来的材料，还花费了人情，从其他几位道祖级的大能身上采下了一部分枝条，最终熔铸成了十方超度，赠送给了阴雪歌。